车在离开临夏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下次还要来,不再这么匆忙。
汽车驶出临夏朝高原行进,我持续了两天多的疲倦感淡了很多,渐至消失——因为呼吸到了别样的空气,干净,清凉,没有杂质。我贪婪地呼吸,感受那些神奇的空气分子从鼻腔进入后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把积攒多日的浊气驱赶个通透。睁开眼放肆地欣赏蓝得纯粹的天白得彻底的云,从城市带来的沉重烟消云散,身子轻了起来,周围的一切映到心里就一个字:阔!
大概是已经傍晚的缘故车上的人不多,对面的一个小姑娘靠着她哥哥,夕阳映在她挂着两朵高原红的脸,静静的,恬恬的,看得我心软软的。同车的还有两对夫妇,带着孩子,一看就知道也是来玩的。两个孩子互相比赛着数天上的云,的确,这里的云不是平原上那种淡淡的飘飘忽忽的,而是厚实的、一朵一朵的,可以数,然而又不是静止不动,也有着调皮劲儿,所以两个孩子数着数着就乱了,重数,又乱,最后两个孩子笑成一团,看者无不为之可爱动容。我一向抵不住孩子的魅力,和他们的父母攀谈起来。原来是兰州大学的两个研究生,妻子从家乡河南来看他们,于是带他们去拉卜楞、桑科草原玩玩.呵,享天伦来了。两个妻子是突然跑来的,两人时间又不多,所以这躺出来并没多少准备。我虽然没打算去桑科但也稍微了解过,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他们可乐了,万没想到我在上海比在兰州的他们了解得还多,我还告诉他们到了那里要注意的事,其中一位李大哥感叹“咳,复旦的就这样,清华北大的出来不知要精成啥样了!”我权当是褒奖照单全收。
上来了一个小阿卡,人太小了,七八岁的样子,深红色的袈裟拖到了地上,一上车就一直很严肃地望着窗外,我看他小大人的模样煞是可爱,我们聊了聊,尽管语言不太通(他只会一点汉语)我还是知道了他因为家境的原因当上了阿卡,不得不离家,小朋友很懂事,不断的告诉我师父待他很好。快下车的时候我送他个小海星,他没见过海,不知道海是怎样的,碍于语言交流得不够通畅,我没办法描绘,海只能暂时在他的想象里了,不过这不妨碍我从他的笑里读出了最质朴的友好。
到达夏河的时候已经六点了,雨依然没有停,一下车我就有马上去买衣服的冲动——实在太冷了,我琢磨着我带的衣服很难顶的住。去买藏袍吧,回去还可以当个纪念,呵呵。
李大哥提议,一起去找住处吧,你熟。
“我嘛,都是看些网上的东西,你这样说,我责任重大啊。”
“这小丫头…”
说笑归说笑,两个孩子都冷得非要妈妈抱了,看他们又冷又饿的样子,我提议两个嫂嫂与行李原地等候,我们去前面找好住的再回来接她们。明天刚好是拉卜楞寺一年三次的法会的日子,小镇里已经有许多来朝圣的,还有很多老外—比中国游客还多,我一直很纳闷,后来到了朗木寺才知道为什么。一路找下来不是房间不够就是房间不好,还有个重大问题是我。两人都是和妻子分别许久了的,小别剩新欢,当然都想一家一房,无端断多出一个我来不知道怎么放,剩下的还都是3人间的,要我一人住3人间似乎也不妥当,好生为难。两人最后决定跟妻子分开睡,为了挤进一个我…我没说话,心里已经很感动了,才认识不到3小时,我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两位大哥去接妻儿的时候我去对面一家旅馆登记了。老板不肯只给我一个床位,说我是女生,剩下的等于浪费,我一急,看旁边一对是情侣的样子就很唐突的请求和他们住一起。是常出来走动的人,并不见外,答应了。我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刚好李大哥来电话,奇怪我怎么不见了,知道我已经在这家登记,不大不小的责备了我一下,呵呵,好人哪!我也不想连累你们啊。这么一折腾大家都很饿了,又折腾了一会儿才找到家火锅店,这顿吃的很痛快,也许是这两家人的热情也许是牦牛肉的功力,之前的寒冷被驱走了。我们聊兰州聊河南聊上海聊宗教聊家庭,还有奋斗。两位都是工作后再考的研,都放弃了原来的工作,都踩着妻子全心全意的支持过来的,说到从那个小镇到兰州大学的那一段艰辛,透过火锅上方的腾腾热气我看到其中的一个妻子眼眶都红了。钦佩之余,打心眼儿里祝福。脱离了原来贫乏而简单的生活走进一个更多欲望的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原我的,即使是感情的力量,也不能保证。
饭毕,两位大哥坚持是请我吃饭不让我付钱,还嚷着这是缘分,我一想,也对,都是性情中人,实在不必拘谨,坏了那气氛。之后,不想在做那天伦中多余的一个人,坚持说要去打听明天法会的事,带着满心的温暖离开了。
天快黑了,问了好几个人都要我别去,其中一个喇嘛特有意思,我拉住他问路,他微笑着听我说完,我庆幸遇上个会汉语的喇嘛,没想到很清晰的说:“听不懂,对不起。”脸上依然是笑,我也笑了,可爱的人。去拉寺探路的想法只得作罢,随意的走进一家宗教性质的商店。不知道是满店佛珠、油灯的摆设让店主看起来有了些许灵气还是这本身就是让人忘我的地方,一向不唯心的我也沾上肃穆的情绪。店主阿婆给我解释藏族的六字箴言,告诉我狼牙的意义,介绍第二天法会的内容……神情淡定而坦然,完全颠覆以往我心中的商人形象。于是买了颗狼牙给妹妹,我想我这完全不信教的就没必要去掺和那些佛珠之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