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米粉的板路

除夕的头一晚,十一点三十七分,出租车司机带着我在桂林小巷穿梭,在滴滴一片“你已偏离路线”的重复提示声中,把我送到了长青米粉店。我看到灯亮着,悬着的心放下来。桂林米粉店里混杂着酸笋卤水和辣椒的气味冲我的鼻子叫嚣,唾液迅速开始分泌。鼻子告诉脑袋,你,被满足了。快乐的多巴胺涌来,我真的满足了😌

记不得有多少次了,回到桂林的第一件事是吃米粉。这是一个不破的仪式。说起来,发现近二十年来每次回到桂林都是晚上。大概外面的世界分秒必争,一定要待到工作日的最后一刻才能离开。而我也贪心,被植入了能多一个晚上就是赚了一个晚上的思路,爱赶夜路。在外面无论多杀伐果断手起刀落,到了桂林,经历一碗粉,迅速软化,变成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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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道天凉好个秋

有一天开会的时候在会议室发现了一堆贴纸,里面有一张写着“心有山海,静而不争”。我一眼就看上了,贴在我的电脑上。比我小很多的小伙伴来家里,看到,说,在我身上看到中年味了。哈哈,我说,那我大概十几岁就有中年味了。这句话,不是初来乍到,是久别重逢呀—-不争,是我一直以来莫名的骄傲;山海,是我可以不争的底气。

2023年上半年对我来说很挑战。从开年就有忧愁的底色,又在上周突然被攻击—-一次职场上积蓄已久的攻击,把我从原本的悲伤里锤得抬起头来:喂,醒醒啊,你看看别的地方–嗯,职场。

其实这次攻击来得突然又是意料之中,一年半以前已经埋下伏笔,开始酝酿。我的上司是一个有自恋型人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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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1: 扎若

2007年夏天,拉萨河边仙足岛。夕阳照着拉萨河,发着橙色的粼光,把这里一排排的藏式别墅也罩上金色的光。我坐在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家门口的地上,看着眼前院子里那个浑身脏兮兮又凶巴巴的狗,心生忌惮。他的名字叫扎若,站起来到我的腰部–我估计的,因为我没有靠近过他,没有人可以靠近他。大多数人,站在离他四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住了。再往前,他就凶狠地要冲上来了。他全身都是黑色,只有牙齿和眼睛彰显着他的领地和他的不可侵犯。

其实他冲不上来,因为他被很粗的铁链子拴着,比我的手腕还粗。我也不知道他被拴了多久。只是能看到他周围的地上和他的身上,都有他的排泄物。他是臭的,他的院子是臭的。他的主人本人不在,在四方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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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LS班的两封信2

给雏鹰班小伙伴的一封信 

LS班的小伙伴们,

见信佳。

从你们2019(有些是2020)年从雏鹰班毕业,到现在,已经三年左右的时间了。很意外,在22年9月的时候收到来自你们的视频。很感动,你们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我被记得。很多的话,成功地让我又哭又笑。很抱歉,一直没有作出过回应。请人帮我在你们的群里转达感谢太过轻巧,也没法表达除了谢谢以外的意思。又要过年了,和我2019年初给你们写的信是一个时间。这个时间本没有意义,因为是新旧之交,就有了意义。我想要不再用这样的方式和你们碎碎念一下吧— 

欧XX,没想到你做了老师(你很适合),成了别人会参照的人。我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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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LS班的两封信 1

2017年开始的三年,我有参与一个职业教育项目,抱着一点螳臂当车的不自量力探索一些试验。过去我并未了解过职业教育,在做这个项目的过程中对职业教育了解越多,越觉中国教育体制的落后和亟待改革。也因为这个项目,让我有幸参与到一些大专学生一年多的生活和工作。我在上海,他们在中部省份,交流不算多,但每次见都对彼此有进一步的进入。不夸张地说,这是一批在绝大多数中产竞相鸡娃的年代被资源遗漏的孩子,他们作为留守儿童成长在改革开放的转型年代,又在若干年后作为高考的中后进生努力跻身大学生行列。用了很多力气,也未能成为天之骄子的一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都是聪明的孩子,都有着需要治愈的缺。所以2019年的时候,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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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零二二

我的2022在阳光充沛的海南开启,一月的海岛阳光满地,我心里却有深深的愤怒和难过,因为那时刚刚得知我最亲的闺蜜得了乳腺癌,这几年她经历了很多人生的重大挫折,就在我以为她拿了一个大女主的剧本,已经触底、就要雄起的时候,生活又跟她开了个玩笑。她安慰我说这是癌症里最初级的那种,还有叫幸运癌的。因为只要做手术就好了。我哭得稀里哗啦,五味杂陈。变成她安慰我。最后我们在电话里哭着笑– 也许是我们的友谊够久,虽然我们性格开朗、生活状态大部分时候是阳光,但我俩又有不少这样又哭又笑的时候– 世界很糟糕,还好我们都爱笑。无论多大的哭声,最后总是停在笑上。

二月,乌克兰战争来了。这件事和我的关系是,因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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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深夜在小破站上偶尔刷到在中学任教的高老师在跟学生讲《我想和你虚度时光》这首诗,认真地聊爱情。我惊讶:竟然有人在很认真的聊爱情。然后惊讶自己的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情这个词已经从我们的生活里变成一个极其稀缺出现的词?

我很确定这个词的逐渐稀缺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年龄增长。零零后的小朋友们跟我说,爱情是个特别遥远的词,它不如工作重要。宁可一个人躺平,也不想去招惹无谓的爱情。九零末的朋友苦口婆心地说,爱别人太累,爱自己才是王道。至于我的同龄人以及比我年长的人,更是爱情的真空层–谈爱,相信爱,在这里是一个人仍然稚嫩不成熟的标志。于是我们羞于谈爱,不光是我们,电视上、书本上、公共空间里,也少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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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020

2019年12月29号。早上天微凉,儋州城刚醒不久。出城的路上有一群牛正在过马路。我骑车走在海榆西线141公里西段,看到路两边的山在雾中濛濛的,觉得亲切。眼前的路在雾中延展,能见度不高,但山形旖旎,又依稀可见路在弯曲着向前。我知道,前面有一个我看不到但可以到达的远方。心中有些欣喜——如果每个人都有“锚”,能定义“我”之所以是“我”的锚——我会觉得,这是属于我“锚”的场景,虽看不到但可以延展、终将到达的远方。

2019年12月31号。还有几个小时,这一年终于要结束了。我在莺歌海。这个和名字一样美妙的小镇,藏在中国最红尘的城市之一的一个角落里,有足够的个性让人一见难忘。我想:我是应该庆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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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辽阔,缓步当歌

黄昏来的时候,一切被暖光抚到。整个燥热的城市温柔了几分。我在三亚。

看三亚517驿站的掌柜的熟练地卸我坐骑的驼包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忘了和这辆租来的单车拍照。这辆车,在过去的五天里,陪我自言自语,陪我汗流浃背,陪我骂不好听的话,陪我大声喊大声笑,看我在痛到恨不得把屁股割掉的时候又坐回到单车座上,看我调戏路边的狗狗和小鸟,又陪我大哭。我有些遗憾没有和它拍照。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叫住掌柜的:去者莫追。一直这么想的,也一直这么做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它会永远在我心里了——它的可靠,是我从海口骑行到三亚路上最实在的依靠;它的稳定,是我在面临眼前人生危机最能触摸到的坚持。我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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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序

我躺在床上,一片死寂,黑暗之外还是黑暗。我没有睁开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外面没有东西。眼下我的敌人,都在脑子里。它们是各种混乱猖狂、让我害怕多于愤怒的意识,它们在我醒之前已经挤在意识之门张牙舞爪,等着一涌而出。身体无法动弹,冷常常是最直接的感受。一边寒冷,一边往下坠——那些面目狰狞的意识狠狠地将我推入深渊,深渊的尽头,有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阴风阵阵。我害怕,我想抓住一些东西,却只能抓住自己的衣角。我奋力的睁开眼睛,漫无边际的真实的黑暗。那些可怕的意识让我哭泣,有时让我疯狂。我想喊,喊不出来,我想跑,却连将身体移动都办不到——又开始了,又是新的一天了。我恐惧的想。

我害怕进食,害怕睡,害怕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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