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肯用手机的女孩儿
初次见她是在蜗牛的酒吧 拉萨晚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 她依然穿着很单薄的衣服 酷酷的抽着大前门 锡纸烫过的头发 包头的线帽 长的象极了瞿颖 但眼睛亮亮的和星星一样
没怎么说话 一起坐在吧台边一分一秒的打发寒冷的时间
那天在街上唱歌的时候被城管赶 只挣了几块钱 回酒吧的路上遇见她 然后她跟我回酒吧听歌
唱《背包客》的时候她开始喝酒 唱《冬天怎么过》的时候 她哭得很厉害 缩成一团靠在卡垫上 低着头 一点声音也不出 但弄湿了整个膝盖 ……
我说没有故事的人是不会选择混在拉萨的 知道你应该是特坎坷 但别哭了在秋天没人会帮你擦冬天的眼泪的
她说恩 她说我只是有点难受 慢慢就好了呢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个比拉萨再远一点的地方
我说恩 那 咱们去希玛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
几个小时之后 我和她搭上了了一辆开向后藏方向的车
车启动的时候 我想起一件事情 我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过羊湖的时候 在湖边磕了长头 她说来别动 给你拍照片
走到日喀则的时候 带她去吃的拉面 她饭量小 但没浪费粮食
然后两个人身上没有钱了 分抽完最后一根白沙后 她说 要不咱看看有什么能卖的
好象没什么能卖的 走的仓促 她没带行李 我没背行囊 只背了手鼓
来 抽完这口烟 咱们来挣明天的饭钱
在扎什伦布寺旁边的马路边铺开一张报纸
晚上九点半 开始卖唱
她说唱什么 我说第一首歌送给我们自己吧 老歌 许巍的《时光》
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 来了几个拣垃圾的小孩子
脏脏的小脑袋 吵吵闹闹的围着我们 他们听不懂汉语 但很起劲的和着手鼓打拍子 我给他们唱《红星闪闪》唱《花仙子》唱《多拉A梦》 唱我会的所有的儿歌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带着微笑走过我们面前 微笑着放下一点零钱
那群流浪儿中年龄稍大的孩子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后来他掏出了薄薄的一叠毛票 黑黑的手抽出里面最新的一张放在我手里
每个孩子都学着他的样子往我们手心里一毛一毛的放钱
这是我第一次在路边卖唱的时候 有流浪的孩子给我钱
一毛钱 那么郑重其事的放在你手里 我的歌声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他们要拣多少垃圾才能换回可怜的一点点钱 我见过和他们一样的小孩子在拉萨的街头跟着你走上七八条街 只为了等你丢掉手里的可乐罐 等着拣起来放在嘴边舔半天
他们是一群不知道什么是巧克力 一小块冰糖就可以快乐上一整天的孩子……
不用回头 我也知道坐在我左手边的她在掉眼泪 不出声的哭
我们经常都在调侃传说中的单纯和善良 当真正的单纯和善良迎面袭来的时候 我们向来矜持的外壳竟然那么不堪一击 那么型同虚设
孩子们慢慢都变的安静 围在她左右 蹲在她脚边 静静看着她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 有简易路灯的黄色光晕铺洒下来 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 一切好象一副中古时期的油画 唯美的沁人心脾
收工的时候 他们还想塞钱 她越发止不住眼泪 她手里多了一个带花的头绳 是其中一个小女孩子送她的 小丫头说阿佳拉不哭 送你花 。她后来一直戴着 一直带到了珠峰 带回了拉萨 估计现在也戴着吧
后来她告诉我 那个晚上的事情感动了她很久很久 但她很奇怪为什么最后孩子都围着她都不搭理我了 为什么和我合影的时候那么勉强
她不懂藏语 当时孩子在议论:一定是这个坏蛋叔叔不要阿佳拉了 所以阿佳拉会哭 这个坏蛋叔叔的脑袋啊应该被亚(牦牛)踢过了
到珠峰大本营的时候 她问我 你记不记得咱们有多少天没洗脸了
我爬上大本营的玛尼堆 在风马旗旁 迎风抛洒了最后一把龙达
我说为了纪念咱们一路卖唱来珠峰 听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说恩 这首歌的名字是〈流浪歌手的情人〉是吧 唱得很好听的呢
我说
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抱着手鼓在这里唱歌的流浪歌手
但我知道
我会因为在海拔五千三百米的这个瞬间而记住你
我知道你也会一样
我知道很多年后 我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想起你 如同你会偶尔想起我一样
点根烟 脱掉外套 不想说话了 我想记住身后猎猎风马旗声 如同一辈子记住拉萨河傍晚的火烧云 大昭寺午后的阳光
从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她还在藏地飘着 她说打算借道尼泊尔去印度 继续流浪
经常会想起她
想起她哭的样子 说是的呢的样子
我想 我们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多一点比好朋友少一点比擦肩而过复杂点 比萍水相逢简单点……一种生痛的暧昧吧
像秋天里最后两片落下的树叶
在空中交错片刻
然后一片落入水中随波逐流 一片飘在风里 浪迹天涯
不错!
呵呵,转这样的文章很是让我生了八卦的心。只不过,籍着西藏的由头,总觉得什么八卦的故事都俗。
流浪的日子,有机会一定要体会体会……真正的身无分文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