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时候,在阳台上闻到被单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阳光匀称,江面平静,这让我有些小小的喜悦,生活的脚步终于回到不紧不慢的节奏,不管短暂与否,当下很好,这都市生活的片刻走神
我盯着的那条江是湘江,定定的看它,试图找寻那个“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场景,当然是没有的,这江面温和得甚至让我怀疑那些描述是不是少年毛泽东的想像,好吧,即便是想像依然无损那个时期一个青年让人羡慕的意气风发,“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快事不会再现,因为江不再是那条江,一如有些事只会发生在恰同学少年时。那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水现在流在哪里了?真是个让人怀念的时代,与这个少年同时代的是那么多独立、自由的人,留给今天的偶尔彷徨的我们(至少是我)可以遥望的方向。林语堂,钱钟书,沈从文,梁实秋,甚至是胡适周作人徐志摩胡兰成之列,这些名字说出来的时候都会有些怅然,恨不能那个年代能再长久些,也极希望关于那个时代的历史少蒙上些不明不白的尘埃。
喜欢林语堂好像是从这样一句话开始的:“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壤相亲,我便已觉得心满意足。我的灵魂很舒服地在泥土里蠕动,觉得很快乐。当一个人优闲陶醉于土地上时,他的心灵似乎那么轻松,好像是在天堂一般。事实上,他那六尺之躯,何尝离开土壤一寸一分呢?”从他这种女子般细腻享受开始有好感,才到他带着戏谑的笑评论天下事的文章。他的不留情面的刻薄里总留有些关怀,指向的只是关于生命本身。
跑题了,我才不是要不自量力的评价他什么,我想说的是他的家乡,漳州。关于家乡,他说“如果我会爱真、爱美,那就是因为我爱(家乡的)那些青山的缘故了……如果我能够窃笑踞居高位之愚妄和学院讨论之笨拙,都是因为那些青山。”于是在经过他家乡的时候我想看看那些青山,如何锻造一颗对自然心怀敬畏和感激以及勇敢的心。——当然拉,我是看不到的,那本非山的功能,但,就像林先生说的,这里的人善良,勤劳,质朴,这些,我看到了。喜欢他们贴在旧旧的木门上字并不好看的简单对联,多为四个字,说的都是岁月静好的祝愿,没有任何与钱与利有关的字眼;喜欢他们的孩子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陌生,甚至会在经过我的时候主动跟我开玩笑;喜欢他们的狗懒懒的趴在门前,守望这些被一条小水围绕的山,从日出到日落;喜欢他们会关心一个不相识的旅人夜间的回来时间,关心她有没有可以照明的手电;喜欢晨雾起来时日光透过云层的霎那这里已经开始劳作;喜欢每到一个人家就有人拿出茶具来娴熟的演上一把功夫茶,对你做一个请的动作,满室清清的茶香;喜欢他们在大大的土楼里相围而居,彼此闻得见各自的饭菜香,合用一口井院中有树上,树上有花,花上有天,天中一轮皓月……
林语堂说:“祟山峻岭之中,家乡的景色,是我在纽约的生活时所梦寐不忘的。生活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之间,听着车马喧嚣,恍然若有所失。我经常思念起自己儿时常去的河边,听河水流荡的声音,仰望高山,看山顶云采的变幻。”在漳州的一个我已经忘了名字的小村子里,我在夜里沿着山路漫无目的的走,走着走着影子越来越淡,渐至于无,前面浓黑无尽,倚树而坐,回头望,田野已经隐逸,不多的灯光围着小小的山村,风吹得灯光有些摇曳,黑黑的瓦连着黑黑的山,生活在一片黑色和微渺的光中静谧安然——林语堂说得对: 一个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个流浪者,经历着流浪者的快乐、诱惑,和探险意念。旅行必须流浪式,否则便不成其为旅行。旅行的要点在于无责任、无定时、无来往信札、无嚅嚅好问的邻人、无来客和无目的地。一个好的旅行家决不知道他往那里去,更好的甚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他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姓名。——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不是旅行家,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看到这样的安逸,多少有些明白了
如果我会爱真,爱美,是因为我明白这生活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