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声穿透雾气的小姑娘就是她了。手里拽着两把沙子,随时准备攻击她爸爸。
随着雾气一起渐行渐远的还有望向海里时看到的不知名的小岛。除此之外,就只有海了。雾气从各处慢慢涌过来,渐渐什么都看不见。我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朦胧的四面八方,温柔的海潮声。——不知道多久,雾气散去,看到这片海秘密淘气的作品留在沙滩上:
发件人 古雷半岛 |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安静是这个小岛最显著的标签,我贪婪的享受又不敢置信,急急往前走,试图穷尽视野找出这个岛不安分的一面——又怕真的看到它不安分。犹疑之际突有人声入耳,徐徐增大,过一转角,盛大热烈的劳动场面突然树在眼前,密密麻麻的船,密密麻麻的网,密密麻麻的忙碌的人,密密麻麻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了武侠小说,几十上百小帮派的聚会场面——这才是这个岛的主人和孩子:打渔为生的人们。几十上百只船随意的排列在这个转角围起来的港湾,妇女们多戴着头巾围在一起织网,嘴里闲话不断,手上功夫也一点不停;男人们有在给自己的船刷漆,有的在修理桅杆,有在摆弄新的木板,大概又将有新船诞生;有大妈跪在地上,前方摆着一些食物和酒,那是她的祭品,她在祈祷,拜完之后是鞭炮。鞭炮声响了好几起,看来这是每家例行要做的。也有闲人:有年轻女子坐在船上,看着远方,只是看着;孩子们是极少数有时间理会我这个外来人的,呼啦啦跑过来,又呼啦啦跑开,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打着我看不明白的手势。——微笑,只有微笑是通行的语言。我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动作,尽量不惊扰这个熟稔密集的劳动场。还是有人对我惊愕,可惜我们语言不通。一个扛着渔网的男人经过,突然递给我一根甘蔗,笑着走开了。
——短短一些字词根本无法描述那些场面,及人,尽管我后来一直在那里坐到日落,但现在依然让我觉得不真实,那一切实在太过,怎么说,太过纯粹,所有人的活动都可以一眼看到底,所有人都在劳动,那一刻的劳动密集到彷佛劳动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这一点,超越了我生活得界限。
我就一直坐着,暮色来了,太阳走了,看一些船归来,融入这个小小的港湾。每一次的归航,都有人在港头等待,——谁知道呢,心里牵挂的人是不是每次都能平安而归。夜色里闪烁的小船灯像极了宫崎骏动画中隐藏在树林里的眼睛,闪着诡秘纯洁的神采。我一遍又一遍的猜测出海的人们遇到了什么,是与海的搏斗抑或温和的交往,与船的互相依偎抑或与鱼儿的交谈会语,或者,根本就是茫茫无际的空洞?毕竟,一成不变的景象会让人烦躁孤独。然而我当然只能想象。
夜深了,我开始走回住处,一路上黑得只有声音没有颜色,索性听够了海的咆哮再回。到住处已经九点多,男女主人都不在,女儿告诉我他们竟然都是出去寻我了!“哎呀呀!你这么晚都没个踪影,怕你是不知道夜里要涨潮,都出去寻你好几回了!真是的!”我不知所措——我们素昧平生,我的安危竟如此被几个陌生人记挂着……眼睛有些酸,想起在广州无数加班的夜里独自坐着空荡的车穿过无数霓虹和没有表情的脸
贪婪如我,自然不会错过日出,四点多跳起来,冲到视角最好的礁石上,静静等待。竟然发现海上已经有一闪一闪的灯光——渔夫们比我更早,日复一日的早。当太阳突然跃出海平面的时候,能看到的渔船已经缩成了一个个金色小点,各自远扬。
这个时候看到我前面的礁石上坐着一个少年,不断打在礁石上的浪凶猛得像在晃动那块礁石,他小小的背影只是一动不动,定定的。朝阳照着他,把他和那块石头的影子投在他身后,及至要成为一条金色的线…远方,这个词和少年联系起来的时候空间和时间一下子大方起来了。不知道他想象的远方是什么模样,是否也这样披着金色的霞光没有尽头,或者,他只是在遥望启程远航的旅人
发件人 古雷半岛 |
太喜欢你的文笔了。
一个人走上你这样的旅程,竟然成为了我的理想,可见摆脱生活世俗束缚对我来说竟是如此之难事。
身为古雷人被你莫名感动了!
告诉我,你又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