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兒子羅進一白血病了大半年,這晚再次昏厥急需輸血,貧寒的羅父毫不猶豫的當掉僅有的婚戒趕到醫院。羅母咬著嘴唇握住羅父勞動了一輩子、留下戒痕的粗糙的手,心心相通,傳遞的热流把我也给烫了——在《歲月神偷》諸多溫暖畫面里,最不能忘的是這兩手交叉一握的那一瞬間:
看到這裡,縱使鐵石心腸也要為它軟一下。待看到兩口子還能在街上坐著吃缽仔膏,滿懷希望的等著給兒子送粥的時候,又是一股暖流湧過。羅父還在這樣的難處籠罩的時候為有雞眼的羅母做了有兩個透氣口的皮鞋,鞋面兒上還有兩朵小紅花。 “難字半邊佳”——我等凡人的生活不就是這樣么,有難也有快樂,眾生皆苦,可眾生也皆有樂
雖然仔細推敲起來這個電影的情節毫無新意,但導演和編劇會講故事,哦不,不只是講故事,他們懂說話,有感情的說話。這個電影很溫和,它的溫和來自它的家常和不做作。它又懂得在平淡中舖一些我們會珍視的東西。因而它的平淡也不妨礙讓你一直饒有興趣的看下去,並且是享受著的,儘管沒有跌宕也想著能這樣一直一直看下去,最好不要終結。那很多的東西曾經我們也有,而如今,我們也懷念。比如,曾經的鄰里間的守望,曾經的一毛錢一毛錢的快樂,曾經的一街一世界,曾經的無法無天,曾經的溫暖的晚飯時間,這裡,有“家”的感覺
到了吃飯時間家家戶戶在街邊的樹樁上架上桌子,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在香港這個避難所有了一席之地,鄰里相助,分享好菜,也分享好心和彼此家里的困難。略微泛黃的鏡頭,街頭巷尾奔跑吵鬧的孩童,仿佛還能聞見飯菜的香氣,這是每晚都上演的《一起晚飯的時候》:
兄弟倆的閣樓。在這個閣樓裡是不能直起身子來穿校服的。可是它有個可愛的名字:北京。閣樓下面的居室叫南海。——那是這家人上一輩來的地方。然而一次不大不小的臺風就足以將“北京”掀了個翻。在羅進二的小小太空里布進了苦難,母親一邊念叨著做人總要信,一邊帶著兒子去北京求醫。在動蕩的日子里,各個角落,都有家人的愛。愛上富家女的羅進一寫了一首很美麗的歌,《歲月輕狂》,為愛人,為自己,也為歲月:
儘管是導演了這樣一個溫情的電影,《歲月神偷》的導演和編劇還是有野心的,他並不僅僅想說流淌著家庭個人酸甜苦辣細枝末結的流年歲月,他也順帶錶達了時代,用一隻手就數得過來的細節。
- 來鞋店收“保護費”的英國警察教育羅進二“一定要學好英文以後才好撈,在香港學好英文比中文更重要”,把孩子送到英文學校的父親說:別在我面前說英文,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說英文了!父親甚至不惜為此大動肝火。 —父親內心的矛盾,那個年代生活在香港的中國人心中的不甘可見一斑
- 羅家像要抓救命稻草一般決定由羅母帶進一到北京求醫。窄窄的候診廳擠滿了人,冰天雪地的院外有人渾身是血的被送來,不治身亡。小進二透過窗戶看到那傷者的慘狀嚇得哭了出來,那都是外傷,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中國特有的運動產物,窗外滿世界白雪茫茫中只留下死者一灘紅血。告訴我們那個時代中國血一樣的狂熱,雪一樣的冷漠
- 資×本主×義的媒體(抱歉我雖並非什麼反資×本主×義者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詞把那一類的媒體歸納進去)有時候會告訴我們香港人很恐懼“九七”,那九七以前那長長的英統時代呢?我們不得而知。電影中,進一朦朧的愛情對象離開香港的時候他並不意外,“現在這麼亂,走是情理之中的。病入膏肓之後,可憐巴巴的進一一家還要遭受來自護士團體的鄙夷和經濟施壓,注意,是護士團體不是護士,這個團體表現得何止沒有職業道德,他們連距離人的基本道德都差之千里—進一一家除了忍受別無他法。回到家又碰上英國警察的“保護費”連漲—導演用這些細節很溫柔的對鼓吹那個時代和諧富庶的觀點順便反駁了一下
當然,這些略微政治的東西,也如整個電影裡瀰漫的各種喜怒哀樂一樣,被歲月吞噬了。歲月,永遠是那個最從容的贏家,她說,沒有什麼是我偷不了的。進一死了,羅父也走了,可是進二成長起來了,他告訴媽媽天上可能有兩道彩虹,色彩明朗—一切有點守得云開見月明—正如中國傳統哲學一直提倡的那樣,在現實中堅韌,遠比直接破壞現實窠臼來得淡定,來得現實。尤其,對於我們這些普普通通的芸芸眾生而言。依我的理解,這幾十年來,香港也確實是在務實著的。而感嘆歲月之荏苒、之強勢,之無情或之偉大,永遠也不會、也不可以成為生活主題,感慨歲月最終無非是要,善待當下
最後一句,香港電影若能多些這樣的定能去不少浮華。演進二的小演員勝過絕大多數成年知名演員。音樂配得很好,好到我會因為這音樂去看這電影,想听可以點這裡:http://www.xiami.com/album/383297
看完后,我开始期待这部电影了。音乐确实很好听~
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