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开会的时候在会议室发现了一堆贴纸,里面有一张写着“心有山海,静而不争”。我一眼就看上了,贴在我的电脑上。比我小很多的小伙伴来家里,看到,说,在我身上看到中年味了。哈哈,我说,那我大概十几岁就有中年味了。这句话,不是初来乍到,是久别重逢呀—-不争,是我一直以来莫名的骄傲;山海,是我可以不争的底气。
2023年上半年对我来说很挑战。从开年就有忧愁的底色,又在上周突然被攻击—-一次职场上积蓄已久的攻击,把我从原本的悲伤里锤得抬起头来:喂,醒醒啊,你看看别的地方–嗯,职场。
其实这次攻击来得突然又是意料之中,一年半以前已经埋下伏笔,开始酝酿。我的上司是一个有自恋型人格的人。她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又有一个理想化美化了的自我。这个理想化的自我和真实的她很有距离。这就像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口盖着一块无比美丽的布。布下面是空心的,所以需要不断往里面填东西,才能保持洞不空,才能让她不看到真实的洞。这些要填的东西,是认可、是赞美、是顺从。有一天,面对我的原则和不动那块布之间,我选择了前者。那一刻引起的上司的暴怒直接导致了一个平地起的对我的诬陷。从那天起,我生平第一次在职场感受到了寒意和害怕。也第一次真的感受到职场的消耗是什么意思。
说出这句话,我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是有十几年工龄,又换了六个工作的人。竟然才刚刚体会“职场”?。拉萨工作的时候,我的同事受另外几个同事之托主动在半夜三点多骑着车去藏家院子里接快要喝醉的我,我们住在一起漂在一起,本来就没有工作和生活的区别;北京工作的时候,大家一起穷一起创作一起针砭时弊,为一个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恶,我和领导老师可以争得天昏地暗毫无上下;而广州的同事,至今是我人生挚友,在我为留学学费发愁的时候,主动给我凑钱,在我买房的时候,主动给我打钱让我多付首付;当我在北京为纪录片的理想入不敷出的时候,时时问我经济有没有困难、过年回家可以用她们积累的航空积分换机票。无论我去多奇怪的地方,做多奇怪的事,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正常。
我是真的幸运。回忆每一个工作过的地方,当然也有工作风格的摩擦,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很多共同担当,很多不需要言明的共同价值。尽管换过几条线,我的每一个工作都符合我的价值观,都给了我价值感和成长的空间。现在的工作也是。在这里工作快八年了。过去的工作让我思索社会思考格局,现在的工作让我更直接地和个人联结,满足了我参与人的成长的乐趣。前几年的项目里的学生如今依然会告诉我人生的动向,有些人叫我灯塔姐姐。我默默地得意。有时候,我会被我们的工作对象感动,也会为我们当下的工作可能创造出来的局面兴奋。
嗯,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做下去的运气。这几天想了很多,发现让我思虑的,竟然不是是否接受这个攻击,因为攻击已经发生,攻击是否成功不在我的掌控范围。我想得更多的是,我要不要发起反击。是的,我在考虑反击。心有山海,我也要有这一争。反击其实大概率解决不了我的困境,但也许能维持我所看重的正义–我不是这位上司伤害的第一个人,甚至不是第二个第三个,可能是第N个。我想试试,能不能避免第N+1个。这乌烟瘴气的职场,我也来淌它一淌。
这淌一淌的结果,大概率是我要离开这里。除了很喜爱的工作内容,经济上的损失是一定的–这个工作的报酬很不错。但我想这也可能是个机会。不破不立。如果无事发生,我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主动打破如今的舒适圈,也就封闭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而那些封闭的可能性里,有怎样的精彩。我不去打开,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着想着,我有点青春的感觉,我可真还是个少年啊。职场人说的不通透不成熟的少年人。对,我是。我要我的心舒服,这比社会舒服度重要。
从来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过,而今识得很多愁滋味,我不想沉浸在愁里。抬头看看天吧,会发现,世界那么大,山海那么广,天凉好个秋呢~